珠海特区：光环褪去优势仍在【南方都市报】

　　四谏

　　◎特区精神要小心“大跃进”和“保守主义”两种极端状态，应去掉浮躁之气，以平常之心走一条稳定、健康发展之路。

　　◎特区优势虽然几乎消失殆尽，但从国家和省的城市发展战略布局来看，仍赋予珠海独立探索的足够空间。

　　谏言者

　　袁持平中大港澳珠三角研究中心副主任

　　樊荣强城市战略研究专家

　　屡失重大项目，珠海一路孤败

　　3月11日，在全国两会上，20余全国政协委员联名提交提案，建议中央进一步授权深圳进行行政和社会管理改革试点，而同时起步的珠海却无人问津。在珠海人看来，这个绝对具有试验田意义的“政改项目”，离珠海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珠海人积淀28年的特区情结被认为遭到“伤害”。“难道珠海是二奶，想用就用，想抛就抛”，一位活跃于珠海两会的市人大代表闻此消息，先是咆哮，继而自怜。

　　这位人大代表的郁闷、无奈、自怜可谓这几年珠海争重大项目一路孤败，进而特区人“自弃”心态的缩影。

　　梳理珠海的发展轨迹，这几年以重大项目托市的路途的确不顺。早在2005年珠海市委五届五次全会上，就决定全力以赴争取科威特大型炼化项目与空客飞机总装厂落户珠海，并为此先行造势，但最终未能如愿。

　　2005年12月，国内权威评审组认定珠海高栏港适合科威特大型炼化项目。始料未及的是，次年6月，巨型炼油项目宣布“花落”广州南沙，尽管国家发改委称，并未最终核准该项目，但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投资额约50亿美元的中国最大的中外合资项目，将天平倾向了广州，珠海与广州博弈暂落下风。

　　几乎是同一时间，珠海再遭重创。6月8日，国家发改委宣布，总投资近100亿元的空客A320系列飞机总装线项目选址天津滨海新区。博弈天津滨海新区这个后起的全国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珠海再次归于失败。

　　当珠海的产业聚集能力、产业配套水平未被认同；当南沙港无形打压华南主枢纽港的高栏港；当“巨无霸”工业项目离珠海渐行渐远时，珠海把视角放在了横琴岛。美国金沙集团向珠海主动伸出橄榄枝———整体投资超20亿美元、打造横琴威尼斯人度假村项目。遗憾的是，决策层一句“横琴开发应先谋而后动”，项目就此搁浅，至今前景难料。

　　精神萎靡，源自特区优势丧失

　　“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曾有人借用刘欢的歌《从头再来》，以概括珠海经济特区28年的潮起潮落。

　　“厦门的PX项目都迁址，中科炼油项目并没有铁定南沙，在全国两会上尚存争议”，3月15日，中山大学港澳珠三角研究中心教授郑天祥显得颇为激动，不断追问“珠海为什么不敢去争取”，“当时一举拿下铁路、航展项目的特区气魄哪里去了”。郑天祥曾是全国闻名的区域经济研究专家，此前一直主张中科炼油项目放珠海。

　　与郑天祥教授观点形成映衬的是，3月10日，珠海新科市委书记甘霖一针见血指出，“珠海的解放思想存在视野不够开阔、反躬自省不够、缺乏主观能动性、查摆问题不够深入等问题”。而早在3年前的纪念特区成立25周年之际，珠海市社科联负责人杨穆就直言，“不善特”、“不思特”、“不敢思特”的思想，已经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影响到特区阔步前进的步伐。

　　为什么“不思特”、“不敢思特”？自然有其深刻的历史背景和原因。而特区优势的丧失被认为是关键因素。

　　“2007年，深圳市生产总值6765.41亿元，而同为经济特区的珠海仅为886.84亿元”城市战略研究专家樊荣强分析“滨海小城田园依旧的珠海经济非但与深圳不能比，在整个珠海三角区域，已经陷入了‘前面有标兵，身后无追兵’的尴尬”。

　　全国知名学者贺军更是从特区政策面深刻剖析：“特区过去的发展更多地得益于政策倾斜和优惠，中国加入WTO进而推行内外资企业两税合一，经济特区在中国的历史使命已经完结”。

　　当中国经济发展必然由局部试验性的阶段纵深为普遍改革推进的阶段时，照耀28年的特区光环褪去，成了130多万珠海人的心结。

　　光环褪去，难掩“花园”独特价值

　　“特区优势几乎消失殆尽，但珠海并非‘被抛弃的落难女子’”，“千万不要误读珠海这个城市的价值”，中山大学港澳珠三角研究中心副主任袁持平给珠海人鼓气：“从国家和省的城市发展战略布局来看，仍赋予珠海独立探索的足够空间”。

　　事实上，广东省决策层对于珠海的定位和要求验证了袁的推断。2004年4月1-2日，时任省委书记的张德江就殷切寄望珠海，建成珠三角现代化区域中心城市和实践科学发展观的先行示范市，并诗意并发，感叹“海上云天，天下珠海”。

　　广东省东西两翼经济发展专项规划虽然提出，发展分别以汕头为龙头、以湛江和茂名为龙头的东西两翼，但省委省政府并没有淡忘珠海。2008年，省委书记汪洋明确要求珠海走出一条与珠三角其他城市不一样的道路，成为科学发展的示范城市。

　　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解读为，珠海不仅是珠海人、广东人的珠海，中国也许需要第二个深圳或更多的深圳，需要第二个东莞或更多的东莞，去进行政改和新型工业化产业升级的探索。但珠海是全国唯一的，其存在方式和发展模式无需克隆任何一个城市，要有自己的特色。这也是国家和广东省对褪去，特区光环的珠海，赋予实践科学发展观试验田的另一层深意和特别期待。在节能减排，实践科学发展观尚未四面开花的前提下，倘若珠海能为此独辟一条在全国、甚至在全球都有示范意义的蹊径与模式，珠海纵然不是特区，也胜似特区。

　　地缘禀赋之特，不要被自己抛弃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乃朴素辨证法之真谛。眼下的珠海，虽然与重大工业项目失之交臂，但并不为“错失”。日前，港珠澳大桥的落点和融资方案的敲定，广珠城际轻轨、广珠铁路的推进，深港合作对珠海的辐射，珠海珠三角“交通盲点”的切除，迎来了被众多专家学者一致认同的独特优势———“大珠三角交通枢纽所形成的地缘与新禀赋优势，产业集群必需的要素资源聚集地”。

　　在珠海谋求走出一条与珠三角不一样的发展道路之际，珠海的特区精神正处于两种极端状态。一种是过度复苏，放大特区精神，谋求“超常规发展”、“国际化视野”，进行“暴风骤雨”式的大跃进；一种是谨小慎微、“小富既安”裹足不前的保守主义。

　　两种状态如何取舍平衡？樊荣强劝诫珠海，已经不起“翻烧饼”式的折腾，绝不能跟周边城市搞GDP增长的攀比，也不能以平淡、中庸取代“科学实践”，而应该去掉浮躁之气，以平常之心走一条稳定、健康发展之路，以免到头来“被自己抛弃”。

　　“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是从头再来！”，历经28年的潮起潮落，城市定位的漂移不定，珠海迎来新的地缘与禀赋之特。珠海，你准备好了吗？我们拭目以待。